李金贵打花

日期:2013-12-30 22:17:19 作者:薜涛 信息来源:本站投稿 浏览: 查看评论 加入收藏

 

河洛大鼓
 
李金贵打花
 
太阳出东往西转,
学生放学回家园。
别人家的学生咱不表,
单表表李金贵读书男。
李金贵收拾书包往家赶,
一边行走心盘算:
我与母亲过日子,
老母亲妇道人家力量薄,
终日里纺花织布供我读书和吃穿。
如今年关放了学,
我当帮母亲解忧难。
有心找个买卖做,
但不知什么买卖能赚钱。
只听得一街两巷乱言语:
要是想把买卖做,
除非打花到浚县。
去到浚县把花打,
件件能赚三个钱。
李金贵暗暗拿主意:
不如打花到浚县。
李金贵迈步把家门进,
观见母亲在纺棉。
(白)李金贵的母亲正在纺棉花哩,听见门响,抬头一看,原来儿子年下放假回来了,急忙说道:“儿呀,为娘早把饭做好,正等我儿下学用饭。”“娘啊,让我盛饭吧。”“为娘算着你快回来了,把饭做好也盛好了。”李金贵边吃饭说道:“娘啊,过了年开了学还得交学费呀,咱家光靠你一个人起明搭夜纺花织布供我读书,为儿看着实在不忍心。我想趁放假的时间做个小生意。”老太太闻听说道:“嗯——,小小年纪,你会做什么生意?”“娘啊——
刚才我行走在大街上,
只听得一街两巷在论谈。
出心想把买卖做,
除非打花到浚县。
要到浚县把花打,
件件能赚三个钱。”
老妈妈一听脸沉下:
“再叫我儿听心间。
想当年有你爹爹在,
他去打花到浚县。
皆因为家里银钱少,
七拼八凑凑不全。
为娘万般无有奈,
又让他带走我的首饰和钗环。
临走时为娘再三嘱咐他,
太阳不出早登程,
太阳不落早住店。
睡觉别靠墙根睡,
防备贼人把窟窿剜。
行走他住到一客店,
把钱包放在头枕间。
清晨起慌忙把路赶,
客店内,遗失了金银首饰和钗环。
你的爹走到半路才想起,
猛想起银钱遗失在客店间。
你爹他失急慌忙去寻找,
店掌柜死不认帐想要难。
你的爹五赌六气回家转,
忍着饥,挨着饿,
要饭回到咱家园。
回家来为娘把他问,
我问他为啥两手空空转回还。
他把中途丢银之事讲一边,
我直把你爹来埋怨。
我说道,你丢了银钱我不恼,
你不该丢了我的首饰和钗环。
我今儿也吵,明儿也闹,
你的爹寻死上吊后枣院。
我的儿你再提打花的事,
我一顿好打不容宽。”
(白)“儿呀,想当年你的爹爹要到浚县打花,只因咱家穷,凑不够打花的本钱,才把为娘心爱之物——为娘出嫁时陪送的首饰和钗环让你爹带上,变卖之后做打花的本钱。你爹住到谢家老店后,把银钱包好放到枕头底下。第二天一大早慌慌张张地只顾赶路,把银钱忘到店里睡的床铺枕头底下。走多远了,才想起来又来寻找,店掌柜谢老虎说啥不承认捡到包裹银钱。说你爹鸡鸭都死了——光剩讹(鹅)了,是讹他哩。你的爹丢了银钱,本来就一肚气,好不该为娘又埋怨他,你爹一气之下,寻死上吊了。孩子呀,你如今又提出打花之事,岂不活活要为娘的性命吗?”
李金贵闻听开了口:
“为儿记下娘的话,
再不提打花到浚县。”
老妈妈说:“既然你不提打花事,
你就该早点歇息去安眠。”
金贵说:“过年开学要考试,
我复习会儿功课再安眠。”
老妈妈纺花纺到二更去睡觉,
不一会呼声如雷打起了鼾。
(白)李金贵他妈睡觉打呵喽。李金贵一见他妈“呵喽呵喽”睡着了,暗暗地把他娘裤兜里的三簧钥匙掏走,把柜子打开,从衣裳底下拿出铜钱三串,另外还有两吊钱。那位同志说了,你说共总五吊不就齐了吗?还这三串那两吊的。不是呀,同志们,一吊呀是一千文钱,一串呢,是或多或少,用绳串起来叫一串,数量不一样。再说李金贵把钱拿出来,包在行李内,写下一封书信——
上写着:“母亲莫操心,
儿子打花到浚县,
儿到浚县把花打,
十天半月转回还。”
他蹑手蹑脚出了门,
朝着东北跑得欢。
行走之间来得快,
这一天来到谢家滩。
眼看日落西山天色晚,
李金贵急找客店把身安。
(白)单说李金贵这一天来到一个叫谢家滩的村子,见日落西山,天色已晚,就寻思找个客店住下,猛然抬头一看,就在村子东西大街路北有一家客店,门前打扫的一尘不染,坑坑洼洼还用黄土蒙了蒙、垫了垫,用水潲了潲。客店正门头上挂一大招牌:谢家老店。李金贵一看,心想这家客店倒还算干净,今天天色已晚,就住在这里。
李金贵看罢心暗想:
我就在这里把身安。
李金贵只把店门进,
出来个小堂倌把他拦。
观堂倌大说不过十六七,
小说也不过十二三。
(白)那位同志问了,十二三就会当堂倌哪?同志们,你们不知道啊,常言说小堂倌、小堂倌,堂倌的年龄都不大。再说早先的人,穷人家的孩子上学的少,年纪轻轻就找个活干挣钱了。所以说这个堂倌大说不过十六七,小说不过十二三。只见这个小堂倌腰里束了个小水裙儿,才剃的头露出青头皮儿,肩上搭条柳条青的花手巾儿,精明伶俐,干净利落,鼻眼没一点傻意思。
李金贵迈步往店内走,
出来个小堂倌把他拦:
“俺店里今天不留客,
请小客儿到别处住店去安眠。”
李金贵说:“既然你们不留客,
恁就该摘了招牌把门关。
今天你要不留我,
何店何人还留俺。
叫我住我得住,
不叫我住我得眠。”
(白)李金贵是个读书人哪,会讲理儿。你看他说的,扛箩头卖瓦盆——一套一套的。是呀,天已经黑了,到你这家客店不叫住,到别家客店都叫住了吗?既然你们不留客,恁咋不摘了招牌关了店门哪?小堂倌说:“你这个学生怪袅牙呀!我对你说小客儿,不是我不叫你住,是俺掌柜的不叫住。”再说店掌柜谢老虎闻听门外有人吵闹,走出店门问道:“张安,你与何人吵闹?”
张安说:“掌柜的你说今天不留客,
这小客儿非住咱的店。
他非住,我不让,
因此上俺俩吵闹把脸翻。”
谢老虎闻听开了口:
“再叫小客儿听心间。
不是今晚不留客,
皆因为明天我的儿子把亲搬。”
李金贵闻听哈哈笑:
“叫声掌柜的听我言。
我在此居住不过一晚,
明天一大早起程到浚县。
明天一早我起程走,
不耽误你为儿子把亲搬。”
(白)谢老虎一听这个小客儿明天早上就走了,心里想:我这么多客房空着不是空着,让这个小客儿住着,还能挣他二两银子。“好,你就住下吧。”“多谢店掌柜。”谢老虎领着李金贵到了东屋,安顿好以后说道:“小客,今天俺店里就住了你一个客人,也不另外做饭了,下的汤面条,你愿喝几碗喝几碗,一碗两个小铜钱儿。” 李金贵说:“是饭充饥,是衣挡寒,来两碗汤面条。”
李金贵一说喝汤面条,
堂倌急忙把饭端。
李金贵用了两碗饭,
交了四个小铜钱。
李金贵刚刚吃过饭,
后院跑来一个姑娘,
气喘吁吁开了言:
“爹爹呀,俺的哥不知得了什么病,
你快到堂屋去看看。”
来的本是小爱姐,
谢老虎的女婵娟。
谢老虎忙把东屋离,
去到堂屋看一番。
谢老虎来到堂屋看,
单只见他的儿两手抱头哭得欢。
原来是李金贵他爹阴魂不散,
带着孩子来到谢家店。
阴魂只把上房进,
伸手拿起个半截砖。
照着谢奎头顶上,
扑腾一砖又一砖。
(白)原来呀,李金贵他爹阴魂不散,为啥李金贵非住这个店哪?那都是他爹领着哩,非让住在这里,要治治谢老虎。谢老虎一见儿子谢奎忽然有病了,急忙让张安去请郎中。郎中到在上房以内,给谢奎号脉,李金贵他爹的阴魂又拿半截砖,照郎中手脖上就是一砖,把郎中的手脖都砸青了。郎中一看:哎哟,我的娘哎,这病还传染哪,我可看不了,他背起药箱拔腿就走。谢奎是哭叫连天,一会昏一会迷,半死不活的。
老太太一旁开了口:
“再叫老爷听心间。
咱的儿如今这个样,
如何到新房以内去安眠?”
(白)老太太说:“老爷呀,咱的儿子突然得病,看来没法到新房去睡觉了。咱的孩子明天迎娶,头一天不兴守空床呀,没有压床的,床上没人躺会中?”谢老虎说:“我躺那不中?”“咦——,你个二百五!哪有他爹给他儿压床的呀?”“那咋办哪?哎,我想起来了,前面咱留了个小客儿,是到浚县打花哩,明天早上就走了,要不叫他来压床?” “既然这样,把他叫来商量商量呗。”急命张安把李金贵带到了堂屋。谢老虎说:“小客儿,明天俺儿子大婚哩,本来今天晚上就不留客了。我好心把你留在这儿了,你得帮帮忙。你去给我儿压床吧,到那里铺的厚,盖的暖,新床新铺盖,新灯新蜡台。”“俺不去。俺是到浚县打花挣钱了,我不给恁压床。”“我不叫你白去,给你三两银子。”“给钱也不去。”
一旁里来了小爱姐,
本是谢老虎的女婵娟。
走上前拉住爹爹的手:
“叫声爹爹听心间。
现在是火烧眉毛事临头,
你还舍不得那银钱。
分明是三两银子他嫌少,
爹爹你就该再往上添。
小客呀,我做主再给你添二两,
这一回你看沾不沾?”
(白)小爱姐说:“小客,你到浚县打花是为的啥?”李金贵说:“为的啥,为的挣钱呗。” 爱姐说:“这不妥了,你打花是为了挣钱,压床也不白让你压,给你五两银子,不比打花强?”李金贵一听:这个小妮伶牙俐齿还怪会说哩。再说在哪都是睡觉,新房里新床新铺盖新灯新蜡台不比我在店里住的强?“中,我就去压床。咱可先说好,就睡一晚上,明天一早我就赶路。”张安在一旁说:“做梦娶媳妇——你光想好事哩,明天俺家少爷结了婚,你想睡也不能睡。”老太太说:“嗯——混帐奴才,胡说八道,还不滚出去!”
李金贵到在新房内,
新房内压床去安眠。
再说李金贵他的爹阴魂不散,
手里拿着半截砖,
照着谢奎头顶上,
一砖一砖楞得欢。
小谢奎一夜间昏迷不醒,
老太太泪眼娑娑开了言:
“老爷呀,咱的儿如今这个样,
怎去迎娶把亲搬?”
爱姐一旁开了口:
“再叫二老听心间。
新房住着一小客,
咱让他替我的哥哥把亲搬。”
老婆说:“就怕人家不愿意。”
爱姐说:“咱不过多花几个钱。”
不言谢老虎一家商量事,
再把李金贵说一番。
李金贵昨天一天走乏了,
一觉睡到日上竿。
谢老虎一见客人醒,
急忙就把净脸水端。
又端来四盘一壶酒,
陪着金贵用饭餐。
喝了酒,吃了菜,
堂倌又把馒头端。
李金贵酒足饭也饱,
把嘴一抿开了言:
“昨日一夜多讨扰,
今日动身到浚县。”
一见小客要动身走,
谢老虎伸手忙阻拦:
“我的儿子病没好,
现如今躺在床上不会动弹。
帮忙你就帮到底吧,
今一天你替我的儿子把亲搬。”
李金贵一听忙摆手:
“不沾不沾算不沾。”
(白)李金贵一听谢老虎又叫替他儿子去搬亲哩,头摇得象拨浪鼓:“不中、不中。替恁儿压床吧,又让替恁儿搬亲哩。耽误俺的行程。再说到时候一街两巷乱看,丢人现眼,我可不去。”“给你十两纹银去不去?”“不去不去。”
一旁走来小爱姐:
“再叫小客听我言。
你到浚县把花打,
一趟能挣几个钱?
十两纹银你嫌少,
我说出来你别搭言。
给你纹银二十两,
小客你看沾不沾?”
李金贵闻听心暗想:
我今天到了何处地,
莫非到了财神他家园?
“既然姑娘你开口,
搬亲之事俺应揽。”
(白)李金贵说:“不看僧面看佛面哩,既然姑娘你提出来了,我就答应替你家哥哥前去娶亲。”爱姐说:“多谢公子。给俺哥做的新衣裳在上房里放着哩,我领你去试试,看合身不合身。”
小爱姐领着金贵把上房进,
要让金贵试衣衫。
端来水让金贵先洗脸,
小爱姐一旁把手巾掂。
小爱姐照金贵脸上搽点粉,
嘴唇又用口红点。
手心里搓上点胭脂粉,
把脸蛋抹得红灿灿。
李金贵本来就长得好,
这一打扮眉清目秀更耐观。
他观金贵眉骨间长着朝王伞,
鼻洼紧衬圣容贤。
面白如玉多清秀,
好似仙人降凡间。
再说他是李哪吒,
手中缺少金刚圈。
再说他是韩湘子,
手中缺少小花篮。
都说前朝吕布长得好,
他比吕布强十番。
都说前朝罗成模样好,
依我看他比罗成还耐观,
赛似前朝一潘安。
真正是爹姓金来娘姓银,
才让他聚宝盆里把身安。
他的爹金盆以里洗过脸,
他的娘银盆以里把身翻。
真乃是好爹好娘引好孩儿,
好底好帮上好鞋儿。
寻个相公朝住他,
喝口凉水比蜜甜。
不穿棉衣过冬天,
强似高山去修仙。
小爱姐不细看金贵倒罢了,
这一看只觉得骨酥肉麻身发瘫。
(白)小爱姐不细看李金贵倒罢了,这一看李金贵,哎呀,太漂亮了。不觉就有些脸红心跳,心猿意马。猛然一想:现在是啥时候啊,你还想这哩?拢了拢头发,擦擦脸,稳定稳定情绪,把李金贵让到暗间里,把靴帽衣衫给他,自己转身来到明间。不大一会,李金贵换好衣服走了出来,只见他——
漂白袜子明辑脸,
薄底快靴足下穿。
下穿中衣多可体,
上穿紧身红衣衫。
浑身衣服换一遍,
爱姐越看越待见。
左眼瞅,右眼看,
只觉得浑身上下乱嗝颤。
上前拉过李金贵,
连把公子叫几番:
“这才算俺居家烧高香,
遇到公子来帮俺。
门外迎亲的花轿已备好,
请公子上轿把亲搬。”
李金贵门前去上轿,
街坊邻居都来观。
这个说,那个讲,
七言八语乱论谈。
这个说:“听说谢家公子有了病,
看他今日如何把亲搬。”
那个说:“谢家公子我见过,
前锅后罗样不仙。
脸上麻子不分个,
胎里带是个豁嘴片。
头上的秃疮流着黄脓水,
一走三折塄腿还罗圈。”
一街两巷围着看,
只围得里三层、外三层、左三层、右三层、前三层、后三层,
共总围了十八圈。
只听“嗑啪”一声响,
一个罗锅挤直捻。
引得众人哈哈笑:
 “你这个罗锅治好没花钱。”
罗锅挤得气直喘:
“哎哟哟,我的亲娘哎,差点把我挤老蔫。”
单只见打门里走出一位俊公子,
好似天仙下尘凡。
众人一见看傻脸:
亲娘哎,谢公子一夜变成一天仙。
小爱姐本是女娶客,
也上了轿子去把亲搬。
放炮三声上了路,
田家庄上把亲搬。
共总不过八里半地,
田家庄不远在面前。
(白)谢家滩与田家庄不过相距八里半地,当中隔一个庄就到了。单说田家小姐,早听说她的女婿前锅后罗,走路还是罗圈腿,想着以后要与他过日子,气得三天都没有吃饭了。田员外也听说女婿长得不咋样,直埋怨自己当初听信巧嘴媒婆的话,把女儿推进了火坑。可事到如今,后悔也来不及了。你想啊,既然被尊称员外,田员外也是见过世面之人。心想:既然如此,后悔已晚,路该咋走咋走,事该咋办咋办,只该麻利照应娶亲的了。
进庄放了三声炮,
鼓乐声声吹得欢。
田府门外落了轿,
照应客的就把轿帘掀。
先招呼李金贵把轿下,
众人一见心喜欢:
都说新女婿长得丑,
却原来小模样恰赛天仙下尘凡。
把新女婿让到上房内,
八个大盘摆中间。
众人依次落了座,
陪客人急忙把酒端。
(白)到了堂屋,酒席早就摆好了,众人依次落座,李金贵坐在首位。陪客的急忙给新女婿斟酒。李金贵急忙摆手说:“我不会饮酒。”“哎,今天咱喝的是喜酒,不会喝少喝,可不能不喝。”
不言李金贵把酒饮,
女主人又把娶客小爱姐叫连环:
“贵客快到堂楼去,
快到堂楼把饭餐。”
把爱姐让到堂楼内,
酒席摆到她面前。
陪客之人斟上酒,
也为爱姐把酒端。
爱姐说:“俺姑娘家可是不会饮酒。”
陪客的说:“搭搭唇就算你喝完。”
(白)“喝吧,这是喜酒。”
小爱姐边饮酒来边思忖,
心里头忽上忽下来回翻:
到后来不知我怎样,
寻个相公可能够朝住小客怎耐观。
李金贵在上房饮了三杯酒,
办事人又领他来到天井院。
李金贵天井院里落了坐,
小姐撙花到面前。
小姐闪开秋波偷眼看,
偷眼才把新女婿观。
人都说俺相公长得丑,
如今才知都是诓俺。
只见他眉骨间长着朝王伞,
鼻洼紧衬圣容贤。
面白如玉多清秀,
好似仙人降凡间。
要说他是李哪吒,
手中缺少金刚圈。
再说他是韩湘子,
手中缺少小花篮。
都说前朝吕布长得好,
他比吕布强十番。
都说前朝罗成模样好,
依我看他比罗成还耐观,
赛似前朝一潘安。
真正是爹姓金来娘姓银,
才让他聚宝盆里把身安。
他的娘银盆以里翻过身,
他的爹金盆以里洗过脸。
能与公子成婚配,
喝口凉水比蜜甜。
不穿棉衣过冬天,
强似高山去修仙。
小姐一见女婿长得好,
浑身不住打颤颤。
放炮三声起了轿,
田员外喜欢得不知西北共东南。
新人坐在花轿内,
脸红新跳心不安。
八里半地不算远,
转眼到了谢家滩。
炮响三声落了轿,
府门内走出两个女的把新人搀。
搀新人来到天井院,
要拜天地结姻缘。
单只见天井院放了一张桌,
一斗高粱放上边。
斗上插了一个柱子一杆称,
铜镜挂在称上边。
一对新人要拜天地,
不见李金贵在哪边。
(白)眼看就要拜田地哩,找不着新郎倌了。你想啊,谢奎躺在床上半死不活不会动,当然没法来拜堂。这李金贵心里想:我替恁娶回来任务就完成了,回屋换换衣服,马上赶路,于是就离开了。这下谢家一家人等可算慌完了,这咋弄哩?还是小爱姐脑袋瓜管用:“爹娘啊,还让那个小客儿替我哥拜堂成亲吧。”“咦,闺女,那可不中,拜堂可比不得去娶,新媳妇跟谁拜堂就跟谁过哩,那会中?”“爹爹,新媳妇在那等着哩,时间一长,还怕人家看出破绽,再说,眼看天将过午,吉时马上要过了。”老太太说:“老爷,中、中,我看就照女儿说的办吧。”谢老虎说:“哎,你说中咱就中,反正我是想不通。就依恁娘俩的。”小爱姐心想:那个小客也不知走了没有,我赶快去找他。到上房一看,李金贵正在换衣服哩,爱姐急忙拦住:“小客,别慌着换衣裳哩,快去拜堂。”李金贵说:“拜堂可不是闹着玩哩,我听俺娘说,一拜堂就成真两口了。我不去。”小爱姐说:“这一回你就看在本姑娘的面子上,再帮一回忙,我叫俺爹再给你二十两银子。” 李金贵说:“不中、不中。” 小爱姐不容李金贵说,推着就走。
二人只把天地拜,
先拜天,后拜地,
又拜爹娘年迈苍(念can)。
夫妻对拜入洞房,
把一对新人往洞房搀。
搀着新媳妇往前走,
李金贵磨磨蹭蹭不向前。
心里想:我纹银挣了几十两,
何必再打花到浚县?
今天本是天色晚,
我明天一早回家园。
再说谢奎躺在后院里,
李金贵他爹连着一砖又一砖。
直砸得说死他还没有死,
说没死就是不会动弹。
(白)再说女方送客的一看新人也被平安送过来了,天地也拜过了,谢老虎在大厅以内摆下了宴席,送客之人酒足饭饱,回走田家庄。谢老虎一看送客的人走了,怕人来闹房,急忙把大门闭上。他看李金贵磨磨蹭蹭不想往洞房进,急忙叫过李金贵说道:“常言说,管饭管饱,救人救活,帮忙你得帮到底呀,你得替俺儿入洞房。”小爱姐也来解劝:“啥忙都帮了,也不差这一回,再给你点银子。你要多少?”“三十两。”“二十五两中不中?”“不中,少一文也不中。”那位问了:为啥这一回李金贵答应的怎干脆呀?前边不是说了吗?因为他不打算再到浚县打花了,心里想,能多挣他几个钱多挣他几个钱,所以这次没咋费事就答应了。
李金贵挣了纹银七十单五两,
又要入洞房去安眠。
他迈步就把洞房进,
搬了个凳子坐明间。
手里拿着书一本,
坐在灯下把书观。
小姐坐在暗间内,
脸红心跳心不安。
坐在床上搭拉着腿,
心里不住暗盘算:
相公怎不与我掀盖头,
怎不与我把衣宽?
她掀开盖头偷眼看,
单只见新郎倌灯下把书观。
小姐一见心欢喜:
相公真乃是有志男。
小姐这里开了口:
“叫声相公听我言。
鼓打二更天已晚,
相公快给我把盖头掀。”
金贵说:“我本不是谢家子,
我是到浚县打花男。
我打花住到谢家店,
谢家店里把身安。
谢家公子身得病,
你小姑、你公公、你婆婆才觅俺替谢家公子把亲搬。
我只说搬过亲来也就算,
谁料想如今又叫我洞房去安眠。
我已挣了纹银七十单五两,
明天我就转回还。”
李金贵前前后后讲一遍,
小姐好比热身掉进冷水潭:
哎哟哟,我的亲娘哎,这一生可是苦了我呀,
我只说寻个女婿长得好,
谁料想是谢家觅人把亲搬。
小姐哭得泪如雨,
李金贵一旁也心酸。
到底是田小姐比李金贵大两岁,
心里有点小弯弯。
又一想这也是弄巧成拙事有变,
不该让我与谢家丑鬼成姻缘。
心里不住暗祷告,
多谢上神来成全。
小姐只把盖头扯,
扯下了盖头到明间。
上前只把相公叫,
连把相公叫几番:
 “咱二人已把天地拜,
又入洞房在府间。
常言说好马不把双鞍配,
好女不嫁二夫男。
马配双鞍难行路,
女嫁二夫落不贤。
咱二人阴差阳错把天地拜,
想必是上苍为咱配姻缘。
拜天地来配姻缘,
咱就该白头偕老到百年。”
手拉金贵往暗间进:
“快随为妻去安眠。”
李金贵听了心高兴,
直喜得分不清西北共东南。
肚皮痒了挠大腿,
大腿痒了挠腰间:
“你不要拉,不要拽,
你说怎样就怎样,
你说咋办就咋办。”
二人洞房来睡下,
窗户外小爱姐气得打颤颤。
(白)小爱姐在这偷听哩。
有心对给爹娘讲,
我与小客成亲难上难。
一夜晚景且不表,
单说到了第二天。
大风突起天色变,
乌云遮日变了天。
先是下的箩面雨,
后来下的琉璃蛋。
下过琉璃还不算,
鹅毛大雪下得欢。
一下下了半天整,
把李金贵困在谢府间。
李金贵想走走不了,
谢奎他依然是躺在床上不会动弹。
不觉到了第二晚,
满天星斗晴了天。
转眼已是后半夜,
小姐这里开了言:
“明天本是回门日,
咱二人要回门去到俺府前。
到我家我把来情去路对给爹爹讲,
我随你去到你家园。”
小爱姐就在窗下听,
一言一语听得全。
她转身来到绣楼上,
翻来覆去不得眠:
虽然恁俩把天地拜,
这个公子我也待见。
先娶后嫁有大小,
我情愿你田小姐为正我为偏。
猛想起当年也有一人打花住到俺家店,
俺的爹昧了人家的首饰和钗环。
现如今想本是报应到,
俺的哥才一病不起活命难。
不如我随他俩走,
免得日后起祸端。
要走我不能空手走,
我得把首饰钗环带身边。
(白)按照老规矩,到了第三天新媳妇要回门,李金贵假意不去,小爱姐说:“你去吧,小客,再给你些银子。”“给多少呀?”“再给你二十五两,一共凑够一百两中不中啊?”“中、中。”田小姐、李金贵双双上了车,爱姐也要上车,被她爹拦住了:“女儿,你哥哥、嫂嫂回门哩,你跟去干啥?”爱姐把爹爹拉到一旁小声说:“我不跟去了,要是他俩一去不回来咋办呀?” “这……,女儿言之有理,去吧。” 爱姐又要上车,田小姐又拦住了:“妹妹,我今日回门,你跟去作甚?”爱姐说:“嫂嫂呀,俺哥今日随你回门,到在你家,酒席之间少不了这个说那个劝,让他饮酒,俺哥不会喝酒,我怕他喝多了。我跟去是照护俺哥哩。”“如此说好便好,妹妹上车吧。”
爱姐就把车来上,
马车夫“得儿驾”吆喝一把车赶。
八里半地不算啥,
转眼来到田府前。
田员外早在门外等,
单等女儿转回还。
见女儿女婿都来到,
高兴得捋着胡子笑连连。
把金贵让到客厅内,
小姐与爱姐来到堂楼前。
田员外陪着爱婿用酒宴,
小姐又把春红叫连番:
“到客厅快把老爷请,
我有要事对他言。”
丫环闻听不怠慢,
到前厅就把老爷参。
(白)“见过老爷。”“何事?”“我家小姐请你,有要事相商。”田员外一听说道:“诸位,我就失礼少陪了,你们先饮,我去去就来。”田员外到了堂楼,田小姐一见爹爹,一头扑到爹爹怀里,放声大哭。
“爹爹呀,客厅里饮酒的可不是你门婿呀,
他本是到浚县的打花男。
你的门婿身得病,
躺在床上不会动弹。
谢家觅人把亲娶,
花了一百纹银钱。
至如今孩儿当怎样,
难道说我还要再嫁二夫男?
依我看打花的公子志不短,
苦念文章读诗篇。
大比之年王开选,
他必定金榜高中得状元。”
田员外闻听心头喜:
“叫声女儿听父言。
这才是命不该死有天救,
你与这打花的公子命里就该配姻缘。
跟你来的女子是哪个?”
“她是谢家小姐女婵娟。”
暗间里走出小爱姐,
一言一句她听得全。
走上前来双膝跪:
“再叫爹爹听儿言。
孩儿我认你做干父,
端茶送水不离跟前。
说什么干来什么湿,
全当亲生无二般。
我愿和姐姐同侍一夫嫁给李公子,
她做正来我做偏。”
田员外闻听心高兴,
急忙就把干闺女搀:
“妮啊妮你快请起,
俺女儿聪明爹爹待见。”
(白)田员外命家人先拉过一匹赤兔马,又拉过一匹菊花青,吩咐家郎院公套好车,把金银财宝用簸箕往车上撮开了。约莫装得差不多了,又叫二位小姐上了车,派出两名家将,一路护送,照顾二位小姐一奔李家庄而来。
李金贵领路往前赶,
带领二位小姐回家园。
饥餐夜宿来得快,
这一天来到府门前。
(白)李金贵家住李家庄东头路北第三户,门口长棵大槐树。那位同志说了:“我不信,你这说书的咋知道的恁清啊?”不信?只要你出路费,我领你去看看,现在老槐树还在那长着哩。李金贵一见到了家门口,说:“到了。”急忙下车手拍门环叫门:“娘,快开门。” 再说李金贵他娘自从儿子打花走了以后,整天菜难吃,饭难咽,牵肠挂肚,操儿子的心。
也不知我儿在哪里?
也不知何日转回还。
忽听门外有人叫,
手拍门环响连天。
听声音好象我儿李金贵,
老婆她款动残莲到门前。
拥动残莲来得快,
转眼来到大门前。
老太太打开门来看,
见一辆轿车停门前。
车前站着儿金贵,
车上坐着二位女婵娟:
“二位小姐快下车,
见了母亲去问安。
娘啊娘请你看一看,
你看我打的花草全不全。”
老太太这里抬头看,
见车上下来二天仙。
身上都穿绫罗缎,
小金莲也不过二寸八厘三。
二人下车双双拜:
“婆母老娘你可安?”
老婆一见心欢喜,
上前就把儿媳搀:
“恁口称婆母是哪个,
莫非是儿媳到府前?
门外不是谈话地,
快快随我到家园。”
小姐这里把话讲:
“再叫婆母听儿言。
快往家里搬东西,
金银财宝往家搬。”
举家人等齐动手,
用上了大簸箕、小簸箕、馍筐、笆斗和柳篮。
小姐怀里摸一把:
“婆母啊,还你的首饰和钗环。”
李金贵命人买来米和面,
鸡鸭鱼肉买得全。
小姐直嫌房子破,
又盖下新房一大片。
用了家郎和院公,
又用了丫环仆女在府前。
李金贵大比之年去赶考,
万岁爷钦点文状元。
这本是李金贵打花书一段,
我唱得不好大家多包涵。
 
(本文本由薛涛先生根据已故原阳县民间老艺人薛继富口述记录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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