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二姐思夫（民间小戏）

幕启：（姑娘们的歌声）
　　（唱）八月里秋风儿阵阵凉，
　　一场白露一场严霜；
　　严霜儿单打独根草，
　　挂打扁儿甩子在荞麦梗儿上。
　　燕儿飞南北知道冷热，
　　王二姐儿在房中盼想张郎。
　　（王二姐，丫鬟上）
王：（念）一只孤雁向南飞，一阵凄凉一阵悲。
　　（白）我，王二姐，自幼许配张廷秀为妻。赶考一去六年。思想起来叫我好苦啊，
丫：（插白）我也是替您愁噢!
王：（唱）王二姐，泪汪汪，
　　思想我的二哥还（音孩）不还乡，
　　二哥走了一天，我墙上划了一道儿，
　　走了两天，道儿成了双。
　　二哥一去六年整，
　　横三竖四我划满了墙，
　　划完了南墙把北墙划，
　　划满了东墙划西墙，
　　东西南北都划满，
　　（白）我划在这儿，（不好）我划在这儿，（也不好。）咳!要不是二老爹娘管的紧啊！
　　（唱）我把道儿就划出了大门口儿上。
丫：（听二姐说的可笑，笑了出来。）
王：（也怪不好意思地）（白）春红，你给我打茶去吧，
丫：（白）是。（下。）
王：（白）二哥赶考一去六年，撇的我一个人冷冷清清，今日思念二哥，何不给我二哥绣上几朵花草，待我扎起来。
　　（唱）王二姐，泪滴答，
　　思想二哥他不回家，
　　有了官儿没有官儿回来吧！
　　你一个人在外边可做甚么？
　　想二哥想的我心里烦闷，
　　何不与我二哥把花儿扎。
　　样册儿以里挑绒线，
　　拿起钢针引上它，
　　今天我不把别的绣，
　　一心要绣十针扎。
　　一针扎，一条金龙盘玉柱。
　　二针扎，二郎爷下山把妖精拿，
　　三针扎，金吒、木吒、哪吒三位太子，
　　四针扎，四大天王怀抱琵琶，
　　五针扎，五行山压下了大闹天宫的孙大圣，
　　六针扎，刘海戏金蟾又把金钱儿拿，
　　七针扎，天上的七星攥北斗，
　　八针扎，八座名山八大菩萨，
　　九针扎，九天玄女容颜美，
　　十针扎，我绣一个……（考虑绣什么，丫鬟在此暗上窃听。）
　　我绣一个，河里凫的，地下跑的，草稞儿里蹦的，红眼凹儿，金眼边儿，绿脊梁背儿，咕哩呱，呱哩呱，我绣那么一个大肚儿蛤蟆。（丫头暗笑，溜下。)
　　我把这十针绣完毕，
　　空下了这块地方我绣点什么？（想一下）
　　空的这块地方我也得绣，
　　绣上个春夏秋冬四季花。
　　春针扎，桃花杏花红似火，
　　夏针扎，菖蒲棒儿配荷花，
　　秋针扎，栀子茉莉江西腊，
　　冬针扎，迎春探春腊梅花。
　　二姐把这四季花儿绣完了，
丫：（唱）我给俺小姐送来了茶：
　　（白）小姐请来用茶。
　　（二姐喝茶。）（丫鬟看楼外蝴蝶。）
丫：（白）小姐请看。
王：（白）看什么？
丫：（白）你看那花园里红花绿草，蝴蝶一对对，飞来飞去的，够多么好看啊!
王：（白）这蝴蝶儿么。
丫：（白）是啊，多好看哪！
王：（白）那蝴蝶成对成双在我的楼窗外飞来飞去，想必知道我的心事。春红！
丫：（白）有。
王：（白）带路下楼。
丫：（白）是。
王：（唱）叫春红随我把楼下，
　　咱们找蝴蝶儿去问一问它。
　　（下楼。）（二人望蝴蝶）
　　（白）蝴蝶啊，
　　（唱）王二姐，用目瞧，
　　那蝴蝶儿一对对飞的那么高。
　　开言又把蝴蝶叫，
　　叫声蝴蝶儿你听着：
　　一翅儿你飞到南京去。
　　给我二哥把信捎。
　　单等二哥回家转。
　　样册儿以上把你描。
　　把你描在样册上，
　　一天三遍把你瞧。
　　一天我看你整三遍，
　　三天看你整九遭。
　　要是我二哥哥回家转。
　　喝一口凉水我也上瞟。
　　我托蝴蝶占一课，
　　二姐儿心里把卦摇，
　　（白）蝴蝶儿啊，蝴蝶!我求你给我算上一卦，你要愿意给我二哥捎个信，他要回的了家，你就落在花儿上！你耍不愿意给我捎信，我二哥要是回不了家，你就展翅高飞。蝴蝶啊！我这里给你下拜了！
　　（唱）对着蝴蝶儿飘飘拜，
　　蝴蝶妹妹你听着，
　　我二哥要回的了家，
　　就在花上落；
　　我二哥要回不了家，
　　你望空中飘。
　　王二姐闭了眼心中祷告，
　　（她闭了眼，谁知道她嘴里嘟囔些什么！）
　　我不敢转身望花上瞧。
　　开口忙把春红叫，
王：（白）春红，
丫：（白）有。
王：（白）那蝴蝶落在哪里？
　　（春红不知她的心事，轻描淡写地）
丫：（白）它飞啦！
王：（白）（不相信地）它落在哪里？
丫：（白）它飞啦！
王：（急了。）（白）我问那蝴蝶落在哪里！
丫：（白）（大声地）它飞啦！
王：（转身看）（白）好恼！
　　（唱）该死的蝴蝶，
　　它飞的那么高！
　　想必是我二哥不能回家转，
　　倒叫二姐儿好心焦。
　　开口就把蝴蝶骂，
　　骂声蝴蝶你听着：
　　你不配描在我的样册儿上。
　　你不配我一天三遍把你瞧。
　　飞，飞，飞，你飞到空中去，
　　遇见鹞鹰把你叼，
　　手拿金扇扑了一把，
　　（扑，蝶飞。又扑，又飞，再扑。）
　　嗳哟哟没扑着小蝴蝶，
　　倒闪了二姐儿我的腰。
　　（白）嗳哟，嗳哟！
丫：（搀她）小姐，快在这儿歇一会儿吧，
　　（丫鬟给二姐捶腰。）
王：（白）春红，你到后花园中玩耍去吧。
丫：（白）是。
王：（白）我不喊你不必前来。
丫：（白）是。（怀疑，指了指二姐，明白了。）（下。）
王：（白）蝴蝶儿不愿给我捎信，想必与我二哥不能见面，叫我二姐好难受噢!
　　（唱）王二姐，泪涟涟，
　　坐在地下把腿儿盘。
　　一卦不灵再算一卦，
　　金簪画圈把课占。
　　二姐心中再祷告，
　　头上拔下小金簪。
　　二姐又把金簪叫，
　　我拿你在地下画圆圈。
　　画出双来夫妻俩，
　　画出单来守孤单。
　　我求你画出来成双成对，
　　我求你保佑保佑我们，
　　千万别叫我一个人守孤单。
　　（把手帕铺在地下，恭恭敬敬把簪子放在手帕上。）
　　我对着金簪拜了两拜，
　　小金簪啊！
　　只要你画出来成双成对，
　　我把你金粮裹来银线儿缠。
　　把你送到能人的手，
　　用我那珍珠、玛瑙、翡翠、珊瑚往你的身上攒。
　　拜罢了金簪把圈儿画，（抬簪，画圈。）
　　我只要双来不要单。（金簪插在头上。）
　　画罢了圆圈我低头看，
　　呵！上下左右都成了圈，
　　上面一堆圈，下头一片圈，
　　左边一层圈，右边一罗圈。
　　是圈连圈，圈绕圈，
　　圈团圈，圈套圈，
　　大圈里头有小圈，
　　小圈外头包着大圈。
　　二姐我急忙把圈数，（有把握地）
　　准是双来不是单。
　　（她小声嘟囔着，总数不对。）
　　（白）一五十五……（着急）三三见九……（更急）哎！
　　（唱）我一五一十数不好，
　　三三见九点不全，
　　我数也数不对，
　　算也算不完。
　　二姐我平心静气仔细数，
　　数完了大圈数小圈。
　　大圈画了三十四，
　　小圈画了四十三。
　　三十一个四，四十一个三。
　　三十四四十三，
　　加在一块还是个单！
　　气的我二姐用脚跺，
　　扫光了地下一片圈，
　　我擦了大圈，涂了小圈，
　　我打圈、骂圈、怨圈、恨圈，
　　王二姐我掉进了迷魂圈，
　　涂了圆圈不解气，
　　回手拔下小金簪，
　　手拿金簪高声骂，
　　骂一声金簪你听着：
　　我白白的朝你拜了两拜，
　　画来画去还是个单。
　　你不配我的金线儿缠来银线儿裹，
　　你不配用我的珍珠、玛瑙、翡翠、珊瑚，
　　往你的身上攒。
　　二姐越说越生气，
　　咯崩崩撅断了小金簪，
　　撅了金簪不解气，
　　二姐恨不得要上天。
　　上天不把别人找，
　　找一找那月下老儿瞎眼的神仙，
　　我们要不是夫妻别叫我们配，
　　为什么北的北来南的南，
　　就不得团圆？
　　有朝一日我见了你的面，
　　扯住了胡子我把你嘴巴扇，
　　我压下这口气来把楼上，
　　（一边上楼一边嘟囔。）
　　王二姐心中打算盘：
　　我七月的生日今年二十二岁，
　　转过年来就二十三，
　　二哥再有十年不回转，
　　人过青春没少年。
　　我嘟嘟囔囔朝前走，
　　（二姐心不在焉，撞在了门框上。）
　　（白）哟！
　　（唱）该死的门框啊！你讨人嫌！
　　（二姐打了门框一巴掌，却打疼了手。赌气子摔门而入，二姐又累又渴，拿起茶来，似乎哪儿来了一股腥气，一撂茶碗却洒了一桌子水：看看绣的活计湿了没有，又扎了手，真是“人要倒了楣，喝口凉水都塞牙”。才拿起琴来弹了两下，弦儿却又断了!这回可给二姐气了个“可知道”）
　　（唱）王二姐，泪盈盈，
　　我钻进了死胡同儿，
　　是哪儿也走不通！
　　我上楼可招谁啦，门框把我碰，
　　想喝口茶吧，它水发腥。
　　拿起了活计，针扎了手，
　　适才弹了两声琴，弦儿就崩。
　　二哥哥，你要不快点回家转，
　　八成你二妹要活不成，
　　搬个椅子楼窗口儿坐，
　　手扶着栏杆我望南京。（远眺。）
　　抬头看，天上的白云一片片，
　　可哪一朵儿云彩下面是南京城？
　　低头看，南北倒有两条道，
　　两条大道有人行。
　　也有骑马也有坐轿，
　　也有推车肩担步下行；
　　也有穿红与穿绿，
　　也有穿素与穿青；
　　也有老来也有少，
　　也有俗来也有僧。
　　来来往往人不少，
　　就没有张家二相公，
　　二姐正往南边瞅，
　　唰啦啦，一匹大马跑进了城，
　　马跑如飞来的快，
　　过了吊桥到街中。
　　远看，骑马的好像张廷秀，
　　近瞅，活托儿是二相公。
　　二姐一见拍着巴掌儿乐，
　　（二姐心花怒放，高声大叫。）
　　（白）二哥，我在这儿哪！二哥，我在这儿哪！二哥，你怎么不理我啊？二哥，咱家在这儿！不对，你走错啦！那是卖烧饼的孙家。
　　（那个骑马的一转脸，一脸大胡子。）
　　（白）咳！
　　（唱）把我们小脸蛋臊的粉不噜嘟红，
　　怪不得我叫他十声九不语，
　　原来不是我的二哥转回程。
　　二姐羞恼变成怒，
　　手指南京骂了几声：
　　二哥你一去六年整，
　　父母妻子一旁扔。
　　必是在南京城里发疟子，
　　招商店内长大疔，
　　必是骑马摔折了腿，
　　要不然你是害完汗病又着了风，
　　你发疟子、长大疔、折了腿、着了风，
　　你要知道我等你等的苦啊，
　　你爬，也该爬到苏州城！
　　我有心狠狠的骂你几句，
　　（白）慢慢慢哪！
　　（唱）可谁家的小女婿谁不心疼。
　　二姐在房中把他骂，
　　眼看着红日落，（一更锣鼓）鼓打了一更。
　　（二姐慢腾腾地搬回了椅子，点上了蜡烛，一个人乜歇歇的发怔打盹儿，枕着自己的胳膊，斜倚着桌子睡熟了，二更，笑了一阵，又哭了一会儿；三更，说了几句梦话翻了个身；四更，在似睡非睡中，渺渺茫茫地看见二哥哥回来了，她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向前挪了几步，朝他一扑，却扑了个空。）
　　（唱）朝着二哥哥扑了一把，
　　哎哟哟，还不是啊!
　　（旧梦才过。新梦又来。)
　　王二姐，乜呆呆，
　　梦见了一年四季倒安排。
　　正月里吃樱桃长街去买，
　　二月里去登高把菊花带来，
　　三月里花园里腊梅开放，
　　四月里中秋节桂花正开，
　　五月里立了冬把我好冻，
　　六月里下大雪遍地是白，
　　七月里粘挂钱儿新年来到，
　　八月里过端阳艾草来栽，
　　九月里打了春又该种地，
　　十月里开桃花燕儿从南来
　　十一月数三伏把我好晒。
　　十二月就热死了我啊，
　　骂一声卖小扇儿的你咋儿不来！
　　这一年十二个月过的真快，
　　（她又晃晃悠悠地坐在那里。）
　　不知道那并蒂花在哪月里开，
　　（五更锣鼓，公鸡打鸣儿。）
　　（二姐猛然惊醒，揉了揉眼，）
　　（白）哎呀!
　　（唱）王二姐想二哥五更已过，
　　想二哥想的我犯了疯魔，
　　我看啥，啥东西冲着我乐，
　　它笑我一夜不睡想二哥，
　　王二姐回头这么一看，
　　看见红绫被在那边搁，
　　二姐拿起红绫被，
　　拿起被来犯敁敠，
　　光有被来无人盖，
　　要你这废物作什么！
　　（白）好恼！
　　（唱）撕了罢！扯了罢！
　　撕了扯了一旁搁。
　　傻丫头啊，
　　你自顾撕了红绫被。
　　二哥回来盖什么？
　　咳！有朝一日二哥回家转，
　　我和二哥盖一个。
　　二姐拿起鸳鸯枕，
　　拿起枕头犯敁敠，
　　光有枕来无人用，
　　要你这废物作什么！
　　（白）好恼！
　　（唱）撕了吧！扯了吧！
　　撕了扯了一旁搁。
　　傻丫头啊！
　　你自顾撕了鸳鸯枕，
　　二哥回来枕什么？
　　嗳，有朝一日二哥回家转，
　　我和二哥枕一个。
　　王二姐撕罢鸳鸯枕，
　　看见菱花镜在那边搁，
　　拿起镜来照一照，
　　照照我的模样却如何？
　　镜子里有个小二姐，
　　她跟我长的差不多，
　　二姐我倘乐她也乐，
　　我倘要生气她把嘴噘着。
　　二姐我生气为的是二哥张廷秀，
　　你个猴儿丫头生气为什么？
　　（白）好恼!（摔。）
　　（唱）呛啷啷摔了我的菱花镜，
　　来回来去用脚蹉，
　　胰子肥皂满屋滚，
　　桂花头油就地泼，
　　摔了茶壶摔茶碗，
　　摔了花瓶摔帽盒，
　　撇了首饰再不戴，
　　扔了绣鞋扔毛儿窝，
　　墙上的字画望下扯，
　　回手拉倒抽屉桌。
　　我搬起椅子去撞柜，
　　拿起板凳去砸锅，
　　二姐儿今儿个不想过。
　　我找把钢锯锯房柁！
　　二姐儿正把疯魔闹，
　　（丫鬟满面笑容跑上。）
　　（唱）来了春红把话说。
丫：（白）恭喜小姐，贺喜小姐！
王：（白）我喜从何来呀？
丫：（白）二相公赶考得中，他……他回来啦！
王：（反而愣住了，怀疑地）我却不信！
丫：（白）是真回来啦!
王：（白）我却不信。
丫：（急）是真回来啦！
王：（白）他现在哪里？
丫：（白）现在花园。
王：（白）说我随后就到。
丫：（白）是。（跑下楼去）
王：（白）这就好了，
　　（唱）我听了春红报一声，
　　天阴了六年这才晴，
　　没想到干树枝上结了苹果，
　　没想到枯井又把甜水生，
　　二哥就在花园内，
　　六年不见又相逢，
　　久别的夫妻比新婚乐，
　　我梳洗打扮把他迎。
　　（找梳桩的东西，看见地下的碎镜子。）
　　（白）（十分惊讶地）哟！
　　（唱）这是谁摔了我的菱花镜？
　　什么人把我的胰子肥皂就地扔？
　　挺好的桂花油泼了一地，
　　金簪首饰影无踪！
　　床下的绣鞋那里去，
　　柜子撞了个大窟窿！
　　炕上地下破破烂烂，
　　破被、破枕、破罗帐，
　　破画破碗破花瓶!（想）
　　想罢多时才想起，
　　噢！那是我自个儿发了半天疯。
　　一会儿二哥上楼把我问，（白）说这是怎么回事啊，
　　（唱）我可拿什么话儿说给他听!
　　我要捡出真心话，面对面的多么难为情！
　　（白）有了！
　　（唱）我就说好几只大猫打群架，
　　这几只大猫实在凶。
　　摔了茶壶摔茶碗，
　　摔了镜子摔花瓶。
　　二哥要问是几只大猫来打架？
　　我就说当时太乱记不清。
　　二哥要问猫有多大个儿？
　　我就说顶小的二尺七八还挂点零。
　　二哥要问都是什么色（ㄕㄞ）儿，
　　我就说有的黑，有的白，有的黄，有的紫，
　　还有一只花不流丢儿的好歹发点红。
　　二姐净顾了编瞎话，
　　二哥一个人在花园冷冷清清，（看自己）
　　我是头也没梳，脸也没洗，
　　去见二哥怎么行！
　　（白）算了啵！
　　（唱）人逢喜事精神爽，
　　月到中秋分外明，
　　急急忙忙把楼下，
　　跑下楼梯十三层。
　　（跑的太急，摔倒了。）
　　二哥哥这一步回家转，
　　捧坏了胳膊不觉疼。
　　数天喜地花园去……
　　（二姐越琢磨越兴奋。）
　　（白）嗳哟！（扭下。）
　　（姑娘们又唱起来了。）
　　（唱）王二姐，张二哥。
　　他们俩的恩爱哟，
　　松柏长青！
　　（乐声大作，他们俩见面了。）
　　——幕急落——

　　第四遍修改稿完成于一九五三年九月一日。

　　后记

　　在分析了乐亭大鼓、梅花大鼓、河南坠子、二人转等说唱形式的“王二姐思夫”后，认识到：“王二姐思夫”是个喜剧，它的喜剧性是由王二姐忠诚、热情，健康、纯洁、天真，活泼，泼辣、大胆的性格所决定的，它的喜剧性是通过优美、瑰丽、生动、活泼的语言散发出来的。这一认识就成了我改编它的指导思想。对这许多的“王二姐思夫”必须“留其精华，去其糟粕”。
　　在这个剧本中，我只选用了“墙上划道”、“十针扎”、“四季花”、“拜蝶”、“画圆圈”、“望南京”、“十二月颠倒”、“摔镜架”等八段情节，作为我这个小戏的骨架。因为在我看来，这八段情节不仅是“王二姐思夫”语言的精华，更重要的是这八段词也最能正确的表达王二姐的性格，但为了使王二姐的性格更臻于完整，使语言更丰富，使风格更统一，我把这几段词也做了一番甄别、整理、增补、洗练的工作。
　　我删掉了“走道挂拐棍”、“闹猫”、“蝎子爬”、‘公鸡母鸡”，“公鹅母鹅”、“弓鞋落酱缸”、“二姐耍钱”、“二姐自杀”等情节。及“五鬼闹判”、“十殿阎王”、“枕胳膊”等许多带有迷信或色情意味的词句，因为这类情节和词句，不仅在语言方面大都空洞无味，更重要的是它们损坏了王二姐的性格。
　　同时我也考虑了表现形式的问题。
　　无论“二人转”或“鼓曲”形式的“王二姐思夫”，基本上都是以第三人称的口气来叙述王二姐的。因此在改写成为“我即此人”的戏剧时。就必须考虑到以戏剧形式表现这个内容的限制和条件。
　　因此我又删了“绣荷包”、“绣兜兜”、“绣弓鞋”、“想郎十二月”、“治病”等几节。因为“绣”和“想郎十二月”，不仅同“十针扎”、“十二月颠倒”在语言趣味上过于重复，更重要的是它们不适合在舞台上表演。
　　为了同一目的，必须把王二姐限制在一定的时间、地点、条件下来活动，那么我就拆散了旧“王二姐思夫”的结构，把它们重新安排。甚至每一段中的字句也重新处理过。努力使每段词，甚至每句话都能成为王二姐思想感情发展过程中必然要说出口的语言。如果说白唱词仍不能达到这个目的时，那么我就补进若干动作，务使王二姐在这一情绪转入另一情绪时感到自然合理。考虑到：王二姐在做什么？为什么？怎样做？尽可能使她说的话通俗、干净、明白、恰当、有动作性。
　　写完这个小剧本以后，我体会到：改编工作本身仍然有极浓厚的创作成分，把旧“王二姐思夫”重新处理加工的过程，也就是个“推陈出新”的过程，这样改法是否有当，还希望同志们指教。

    （bazaar摘自《说说唱唱》1953第10期，魔合罗打字、识别、整理，2006/10-24~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