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年头,随着时代的不断发展,说书这行当算是式微了,很难说会不会终将湮灭。其实,说书其来已久,它源于古代,据宋史《职官志》载:“崇政殿说书掌进读书史,讲释经义,备顾问应对,学士侍从有学术者为侍讲、侍读,其秩卑资浅而可备讲说者则为说书。”后来,说书就单指民间以说书为业者的说书。
我在小的时候听过说书,当然与江、浙一带说唱结合那种的那种弹评不同,纯粹是评话,这对于买不起书而又好书的人来说无疑是一个福音。那是物质匮乏年代,三餐尚且难以为继,买得起书毕竟是奢侈行为,幸好市工人文化宫每逢星期六、日两晚有说书活动。我和几个小同伴都喜欢听说书,喜欢听书中的英雄人物或悲或喜的遭遇。如《三侠五义》、《封神榜》、《说岳全传》等,这些都是些情节热闹的书。书是好书,书中人物在民间早已耳熟能详,加上说书者绘声绘色的演绎,增添了不少说书魅力。我很清楚地记得小时候到工人文化宫听说书的心情是难以言喻的,期待中夹杂着喜悦,一到说书的日子就仿如逢年过节般欢天喜地。文化宫的说书者有两个,一个叫莫已立,一个叫李海初,他们一个擅长金戈铁马的描述,一个惯会细腻的白描。无论是莫、是李,都是调动听众情绪的高手,声音轻重有致、抑扬顿挫、尽有章法。使听众随着书中人物的悲而悲、喜而喜,如痴如醉。
那时我正处于求知的旺盛期,书之于我是少之又少,听说书不啻为一条行之有效的求知途径。其实,书不我予,听听说书也就图个囫囵解渴。起初是姑妄听之,但是,听着听着,便听出味道来了,以致难以自拔。于是,每逢说书的日子,我总有一种期待的心情,抑或说是情意结。反正每逢说书的晚上,我就呼朋引类地上路了,我和年纪大致相仿的伙伴,沿着江堤,一路欢歌一路语,蹦蹦跳跳地一路向市区进发,为接下来的情节作百般揣测,甚至互不相让地面红耳赤的争吵一番。待来到市文化宫说书场地,大家在麻条石凳上坐下时,就变得守秩序和规矩多了,个个屏声敛息,不再敢高声说话低声笑了,深怕一点响声都会惹来众怒或一番怨怅。说书者总能踏着时间的拍子捧着一杯清茶登上台前,工作人员随即替他续上一杯水然后退下。说书者喝一口茶,清清嗓子,便开始“前文再续,书接上一回”了。说书无疑是一门艺术,比一般的讲故事多一些技巧,何处该停、何处该缓、何处该急都一一把握好火候,并拿捏得恰到好处,使听书的人尽入彀中,听到关键时刻,一颗心都随着晃悠悠地悬着,等紧张过后,一颗心又从嗓眼里落回到心窝里去,犹如在波峰浪谷里浮浮沉沉一样起跌滑落。一本书就是一个乾坤,一个世界,有时说书者一语道破玄机,有时让你慢慢去品味个中真灼。在逗乐时,说到轻松处,说书者说些俚语插科打诨,惹来一阵阵笑声。就这样,在我未曾看到过那些古典名著时,已先从说书那里领略到它们的风貌了。说书虽然与看书存在着诸多差别,但说书者始终会忠于原著,决不会信口开河,而对于书的演绎也尽有个性,这也正是我喜欢说书的原因之一。后来,随着电视机走进了千家万户,人们获取信息或知识的方式打破了由书一统天下的格局。电视令人耳目一新,接着而来的是更大的信息革命,电脑上网为此开劈了新天地,渐渐地没人再去听说书了,过去书是奇缺品,如今不再奇货可居。再有,过去单一的凝固式的图书种类也变得名目繁多和相当多元化了,令人目不暇给,购得起书的人也日渐增多,以前喜欢泡在图书馆里,或者在阅览室勾留的人也开始喜欢端坐家中看书或者电脑上网了,人们足不出户就可在书斋里博览群书,谁又会去舍本趋末呢?说书已被时代远远地抛离了……
我倒是很怀念说书的日子,尽管我也承认说书是口头文学,是下里巴人,能把说书上升为艺术的人毕竟不多,但在文化成为荒漠的过去,它曾经给过我滋润、给过我知识的养份。日更月迭,日子一晃就是十几年,追溯起来,我听说书还是上个世纪的事情。有时我忽发奇想,沉缅书斋久了,倒不如到外面走走,不过,说书这行当日渐衰落已成为不争的事实,任何事物的荣衰总是有它的理由,趟遍大小城市,竟难觅说书芳踪,何处觅蓬莱呢?那就只好借助新的文化契机和随缘了。
2006-8-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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