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爱坠子书

日期:2011-11-16 11:38:38 作者:不详 信息来源:牡丹晚报 浏览: 查看评论 加入收藏

       我一直耿耿于怀的是,坠子书为啥叫河南坠子。你是没见过坠子书在我们鲁西南引起的轰动。
  一般是夏天,黄昏时分,谁家门前的空地上就坐了一位盲人。背上背着弦子,地上放着行囊。大家都兴奋起来,奔走相告:说书的来啦,快去烧汤啊!
  说书的盲人要求极其简单:只求一天三顿饱饭,夜里有个安身的地方。那么谁来管饭哪?很简单,也很有趣。那时一到吃饭的时候,大家都是端着碗到大街上来吃。谁来的早了,说书的就跟谁吃。大家都很自觉,也很默契,从不会互相推诿而让说书的挨饿。如果说书的在一个庄上不是因为唱翻了 “缸子”(意即所会的曲目都唱一遍了)走的,而是饿走的,那这个庄子离倒霉就不远啦。为什么哪?以后说书的就不上这个庄上来啦!说书的都不上这个庄上来,说明这个庄上的人不厚道,大人小孩出门都抬不起头来。
  虽然是一天三顿饭,但白天并不唱。因为大家都要干活,唱也没人听,只是晚上一场。晚上,说书的先生吃饱喝足了,选一个空旷的地方,“咚咚咚”一通边鼓,人们可慌紧了。男人和孩子最洒脱,碗一推就走。讲究的手里提个马扎或是小凳,懒省事的就空着两手,到了地方,就地取材,找块砖头;或是因陋就简,把自己的鞋子褪下来;还有的呢,干脆席地而坐,和土地爷亲热一晚上。
  “咚咚咚”二通边鼓,可把出不了门的妇女急坏了。刷锅洗碗,喂猪饮牛,还得哄孩子睡觉。有时候孩子老不睡,女人就急了,把油灯移到孩子眼前,让孩子看灯玩儿,自己就去听戏啦。因此失了火倾家荡产的,把孩子烧残或是烧死的,每年都有,可就是不改!
  女人把一切做完,扣着扣子,咒天骂地般跑到说书场,先生已敲了三通鼓,正朗声道白:天也不早了,人也不少了,鸡也不叫了,狗也不咬了,咱闲话少说,书归正传……
  当然这是二三十年前的场景。那时我还是个孩子。虽然没少在书场里混了,但留在记忆里的,也就是那几句开场白,大树底下黑压压的人群,“咚咚”的边鼓……至于说书的内容,是一点儿印象也没有啦。
  以后就是求学、工作、养家糊口。坠子书艺人们也都有所养,不用再为了一顿饱饭而栉风沐雨、颠沛流离。这期间,我再也没听过坠子书,我以为,它已经从我心目中彻底淡出了,并且以后也不会再有任何瓜葛。
  偶然的一次,忽然从
  电视上又听到了坠子
  书。老艺人那苍老但
  激昂的唱腔,委婉而
  流畅的坠琴,如热流
  般一下子浸润了我全
  身每一个毛孔。我眼眶发烫,喉头发紧,哽咽不能语。我的失态,不仅惊呆了妻儿,也把我自己吓了一跳。原来,三十年来,它执著得像一颗种子,一直蛰伏于我内心深处,一触即发,一发而不可收。
  现在想来,坠子书唱腔高门大嗓,唱词直白朴拙,虽难登大雅之堂,却暗合了山东人粗犷豪放的性格,用当地的土话说,就是对脾气啦。对了脾气,那是可以生死相许的。另外,坠子书还有一个特点,也像山东人一样,那就是粗犷之中也不乏柔情。坠子书的配乐——坠琴,就体现了这种柔。唱腔起时,它如妇之随夫,如影之随形,不离不弃,又不喧宾夺主;唱腔止时,它顺势而上,或一波三折,或一泻千里,把韵味做足。它不像那些豪门剧种,靠宏大的场面作势,从头到尾,锣鼓铿锵,唱得紧,敲得紧,对演员,对听众,都是严峻的考验。而坠子书艺人,一张嘴,一把琴,就走遍天下。谁敢说,这些艺人里面就没有几个像阿炳一样的音乐奇才!
  活到四十岁,也经历了一些世故人情,能让我感动到哽咽失语、爱到偏执轻狂的东西,已经不多了,而坠子书,便是这不多中的一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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