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安县河洛大鼓,路还能走多远
笔者虽辞别原籍新安,迁居焦作孟州,然而仍情系故乡故土,尤其情系自己曾从事和钟爱的河洛大鼓艺术,更情系当年曾一个锅儿搅稀稠,一块搭档演出的师父及同行们。但由于生活的磕拌,家事的烦琐,竟二十余年没有在一起相聚过了,在一块儿聚聚,拉拉唱唱竟成了一种奢望!
机会终于来了,接到老师王新章的邀请电话,自己的儿子开了一个“宝贝天地”童装专卖店,想借开业助兴之际,邀几个当年的说书“死党”来热闹热闹,乐呵乐呵。好事啊!去,一定得去!啥?脱不开身?什么繁杂的工作,非常关紧的事儿统统滚一边儿去!书友们聚会要紧!于是就坐上了回故乡的车。
2013年6月15日,几经兴奋,几经路途颠簸,几经期盼,傍晚时分,大家终于围在一张饭桌前坐下了。见面时的激动,竟然相忽之间一时说不出什么来。
这次相聚的有:
王新章,是这次聚会的东道主,新安县河洛大鼓名艺人郭黑蛋老师的得意弟子,我的入门老师,当年是他手把手教我拉弦,手把手教我打钢板,诱导我走上了说书这条崎岖的“羊肠小道”。他是一位严师,在学艺时,笑脸很少,几乎板着个脸,有时还要横挑鼻子竖挑眼的训你,叫你苦笑不得。但是,他在我眼里,却又是和蔼然可亲,值得信赖的老师,我们的感情在他板着脸训斥中不断地加深。
恩师王新章
王何清,是我的从艺老师,当年俺老师王新章的老搭档,新安县河洛大鼓名艺人王震松老师的弟子,和俺老师的老师郭黑蛋是师兄弟,虽然1976年从艺,没有俺的老师王新章的艺龄长,却爬到了高枝上,比起俺老师还高了一辈儿。比起俺的老师来,王何清的脾气好,没有老师的架子,特别平易近人,在一块时,我称他王老师,他竟然称我为“吕先儿”,嘻嘻,没大没小。当年他的演唱曾让我佩服得五体投地。
从艺老师王何清
郭汉,也是我的从艺老师,王新章老师的老搭档,新安县河洛大鼓名家王管子老师的大弟子,他是个粗人,脾气爆燥,时不时地说几句粗话,发几下脾气,但性格豪爽,仗义疏财,为朋友肯两肋插刀,故人缘很好。
从艺老师郭汉
孙春花,新安县李村人,跟随孟津县杜子京学艺,虽从艺较晚,但一直执着于河洛大鼓艺术,在说书行业几乎没有市场的情形下,仍坚守阵地,努力钻研、传承着河洛大鼓艺术,是目前新安县唯一的河洛大鼓女艺人,也是唯一的较年轻的一代艺人。
新安县河洛大鼓女演员孙春花
刘长江,笔者第一次认识。新安县李村人,曾追随偃师河洛大鼓艺人牛共禄学艺,其唱腔颇有牛共禄老师的演唱风格。和王新章、郭汉的关系很铁,这次特地从巩义赶回来相聚。
当大家彼此寒暄之后,坐在一起,激动欢喜之余,又多几分苍凉和感慨。多年来,大家几乎都不说书了,既熟悉而又陌生啊。
两蝶小菜,米汤馒头,其乐融融
左起:吕武成、孙春花、王何清、郭汉、王新章
想当年,俺老师王新章被称为“新安县的第一把弦子”弦子拉得真叫一绝。他的指法和弓法力度都较大,同一把弦子,人家拉出来就特别出音,弦音一响,其它皆黯然失色。不仅如此,他的伴奏技巧也是其它人所不能及的,帮腔、领路、托腔、送音、清口、烘托等做得非常到位。王何清评价说,你老师的弦子侍候唱腔,唱着最得劲儿啦。可他多年已经不再说书了,弦子也被搁置在角落里睡大觉,与尘土寂寞为伴。当他这次重新拉起弦子的时候,感觉有些丢功了,多多少少失去了当年的魅力。唉,乐器这东西,三天不拉手生,何况经常不摸?
想当年,王何清老师演唱风流潇洒,唱腔委婉、浑厚。他年轻时当过会计,比较有文化,对书的情节结构和曲词的组编能力较强,说出来的书相当有水平,笔者承袭了他的很多演唱技巧。但如今已经七十有零了,刚一见面,我有点不敢认了,岁月在他脸上刻下了深深的皱纹,记载了生活的艰辛。如果没有沧桑的白发,脱落的牙齿,当年的潇洒依稀可辩。这些年,说书几乎没有生意,在家里喂了两头牛,整日地铡草、垫圈、添草、添料。当年叱咤书坛,呼风唤雨的名家,现在除偶尔有一场演出外,大多的时间都是与牛为伴,闲时总不会“对牛弹琴”吧?
郭汉这些年早已改行算卦了,生意特别好,也特别忙的,常常被小车接送来,接送去的。把说书的功夫也就丢一边儿去了。不是这次聚会,他也多年没拉过弦子,也没有亮过腔子了,现在突然重操旧业,有种久违、陌生却又亲切、熟悉的感觉。
孟津县河洛大鼓艺人杜子京曾在新安县文化馆说过,新安县现在已经没有“说家”(河洛大鼓艺人的俗称)了,河洛大鼓在新安县就要绝种了。对于这种说法,孙春花曾为此忿忿不平,我们新安县真的就没有“说家”了?然而仔细分析一下,这种说法不是没有道理,细数新安县的河洛大鼓艺人,现在除孙春花还在为河洛大鼓艺术奔波外,其它专业从事河洛大鼓演唱的还真找不来第二个了,当年比较有影响力的艺人,有的已过世多年,后继无人,如姜治民、郭金华、冯堆子、狗刘子、郭黑蛋等。有的或搬迁,或弃业,如唱响新安、孟津、济源等地的名艺人王管子搬迁到了原阳县,因身体状况不佳,血压高,早已不能演唱了,笔者因小浪底移民而移居孟州,如鱼失去了水,没有搭档,没有适宜的环境而弃业。王何清老师的弟子王遂厚和笔者年龄、艺龄均相当,当年年轻气盛,说书时有“猛三扑”之称,基本上到一处,响一处。现在除了说书不干,什么都干,唉,为了生计,没办法啊。
说到新安县说书的就要绝了,大家的心情都有些沉重。唉,曾经从事过,热爱过的河洛大鼓艺术,就要断送到这一代的手中了,我们都无能为力啊!河洛大鼓,曾是我们的衣食父母啊,我们曾经指望她穿衣吃饭,养家糊口啊。如今我们这些“儿女”们不是要背离您,不“孝敬”您,实在是无奈之举啊。我们跟着您眼瞅着要饿死啊,不得不另寻生路啊!
我说,河洛大鼓2006年已经被列为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了,国家对此非常重视。大家说,重视有啥用?政府不给咱艺人办实事儿,光走走过场儿,办几个艺术节,弄点花样儿,能救活河洛大鼓么?艺人们要求的条件并不高,政府能可怜一下艺人,给一口饭吃,俺们肚子不饿了,才能振兴河洛大鼓啊。河洛大鼓绝了,难道都是艺人的错,政府没有责任?听说国家为保护非遗,每年都拨了好多款,这钱哪去了?用到河洛大鼓艺人的身上了吗?
对于这次相聚,大家倍感不易而珍惜。已过“古来稀”年纪的王何清老师叹道,不知道咱们还能不能再聚第二次,对我说:“吕先儿,下一次咱们也不知还能不能再见到……”
听到这话,心中不由一沉。是啊,我们都不知道在忙些什么,现在交通方便了,电话方便了,网络方便了,但人与人之间的距离却越来越远了。人生能得几次聚!不管别的了,抓紧拿出相机来,多拍几张照片,多摄几段视频,留个纪念吧!已经失去很多了,我不想再失去更多!
相聚时间总觉太短,当我匆匆踏上归侨的时候,不觉在想,如果政府不作为,艺人们不努力,新安县的河洛大鼓路,还能再走多远?
演出花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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