鼓声书韵入梦来

日期:2011-11-07 23:06:58 作者: 信息来源: 浏览: 查看评论 加入收藏

 

鼓声书韵入梦来(之一)

陈旭照

 河洛大鼓100余年的生命是短促的,如风起于青苹之末,刚形成席卷四合之势,在即将锨起滔天巨浪时,忽然在一种外力的作用下,渐慢渐缓渐消渐停,让人害怕突然间她就可能戛然而止。
   寻鼓河洛间
     五月的一个上午,偃师邙岭乡东蔡庄村,陆四辈家的小院宽敞洁净。我们坐在陆家平房的房檐下,听四辈老人叙说河洛大鼓的前生今世。突然间,天昏地暗,愣身时,大雨飘泼似地下来了。瞬间功夫,农家小院汪洋一片,浑浊的雨水打着旋儿,涌向院子一角的出水道口。
     夏天的猛雨,来得快,去得也疾,吃碗面条的功夫,雨过天晴,小院又恢复了明亮和安静。老人已经说到兴处,开始往外搬桌子和椅子,并拿来了月牙钢板,惊堂木。老人的儿子,陪同我们采访的偃师市文化管办公室主任陆永成已经正襟危坐,放好了坠胡,做好了开拉的姿势。
     惊堂木“啪”地一响,唱书开始。老人开唱的是一段“书帽”,“八十岁老公进花庭”
     八十岁老公进花庭
     手扶着花枝泪盈盈。
     动问老公你哭啥来?
     他说那将人比花好伤情。
     人十岁好比花出土,
     人二十好比花挑荑儿,
     人三十好比花开放啊,
     四十岁好比花正红,
     五十岁好比花刚败,
     人六十好比花褪绒,
     七十岁好比花叶落,
     八十岁好比花怕风,
     九十岁好比那连根倒,
     那一百岁上就影无踪。
     可能是长时间的沉默有了发泄的机会,也可能是慰劳我们的远道而来。老人说得很投入,左手月牙钢板叮叮当当,疏密有致;右手鼓槌击鼓铿锵,铮铮淙淙。头,忽高忽低;眼,有睁有闭;眉,时蹙时展;身,乍动乍停。书词从嘴里吐出来,咿咿哑哑,悲悲切切,愤愤怒怒,诚诚恳恳。间或拿起桌上纸扇一挥,一抖,一展。加上永成坠胡如慕如怨,如泣如诉,舒缓有致中,疾风暴雨飘空而来,又戛然而止。真是千种思想,万般情态,演绎得纤毫毕现,惟妙惟肖。让人如见真人,如临真景。
     偃师新闻中心的向阳忍不住搬了个小凳子,坐在了书桌的前面,像课堂上被老师讲课迷住的小学生,全神贯注。我知道,这是他小时候曾经无数次历经过的场景。疏远了多少年后,今天四辈老人一声鼓响,将他对河洛大鼓尘封许久的记忆敲醒,他不由自主了,悠然神往了。
     向阳加上我,仅有的两个观众听得投入,听得动情。骤然间,像针刺了一般,我的心里一惊,老人哪是在说书呢,他分明是在述说河洛大鼓的身世遭际啊!十岁、二十岁。。。。。。八十岁,那一句不是与河洛大鼓的发展兴起衰落过程丝丝相扣呢?想起刚进陆家门老人说的一句话“现在的大鼓可是青黄不接了呀”,不由地发出一声叹息。
     河洛大鼓自本世纪初兴起于偃师,短短数年间,很快发展到四邻各县,巩县,登封,宜阳,孟津,新安,栾川。。。。。甚至远走他乡,出市跨省。渐成为人们喜闻乐见的娱乐形式。一时间河洛上下,邙山南北,鼓声咚咚,书声朗朗。而农闲时节,晚饭过后,搬个小凳子随着涌动的人流到街头,到麦场,到谁家的院子里听“说书”,曾是多少人幸福的童年之忆,长大,长老后说起来仍是眉飞色舞 如痴如醉。
     段炎,胡南方,吕禄,李富路,高廷章,张天倍,程文和,段介平,陆四辈,彭爱香,牛小枝。。。。。一颗颗书星在河洛大地闪耀,熠熠发光;《包公案》、《刘公案》、《鞭打芦花》、《刘秀喝麦仁》、《呼延庆打擂》、《三战猪头鬼》、《一柄短剑》、《平原枪声》。。。。一曲曲书目在民间流传,荡气回肠。
     河落大鼓经历兴起,发展,从新中国成立到上世纪60年代初到达鼎盛时期。从上世纪八十年代开始,受越来越多现化娱乐形式的冲击,她变得步履蹒跚,渐入低谷。到现在,城乡街头,更是很难一觅她的身影,只是在某个与文化有关的节日里,或者在一些爱好者的撮合下,他才会偶尔一露铮镕,勾起人们内心深处丝丝缕缕的回忆。
     作为河洛大鼓的发源地,偃师的情况呢?陆永成算是比较有发言权的了,他板起指头算了一下,偃师现在还会说大鼓书的有10个左右,还进行表演的有七八个。还进行表演的的七八个人中,包括牛小枝,这个55岁的河洛大鼓第五代传人中的佼佼者,她的情况呢?“现在没事儿,天天在家做饭”,接到我们的电话,听到问起河洛大鼓,牛小枝言语中流露出太多的无奈,“现在都不下去了,一年偶尔下去一两回。没人听了,你下去干啥?”而她的黄金搭档琴师耿文信,记者几次联系不上,后来听说因为在家没事,去郑州女儿休闲去了。
     发源地尚且如此,其他地方呢?洛阳别的县区呢?进一步打听,不管是专业或是非专业人士,除了捡拾几段遥远的回忆,还有的,就是同陆四悲老人一样的感慨和无奈,鼓声已逝,欲语先叹。
     她默默地远了,远了,
     到了颓圮的篱墙,
     走尽这雨巷。
     在雨的哀曲里,
     消了她的颜色,
     散了她的芬芳,
     消散了,甚至她的
     太息般的眼光
     丁香般的惆怅。
     这是戴望舒《雨巷》中的句子,不知道为什么,在写这篇文章的时候,它们动不动就蹦进我的思绪,挥之不去。后来想了,不是它们侵犯我的思维,是我的思维需要它们。诗中的“她”不就是渐行渐远的河洛大鼓吗?她走得凄凉,走得无奈,走得让人心疼。而我们所做的,只有仓皇追赶,以期一睹并留下她即将飘逝的惊世容颜。

                                                                     (稿件来源:洛阳新闻网-记者在线-陈旭照的主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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