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继业的河洛大鼓存继梦想

日期:2011-11-07 22:53:08 作者: 信息来源: 浏览: 查看评论 加入收藏

赵明明 文/图

    核心提示:“小黑驴说黑驴道黑驴,小黑驴儿真派气,白尾巴梢儿白尾巴根,长了几只白银儿……”这是绕口令《小黑驴》,过上一些年,可能就听不到真人说唱了,因为他可能跟河洛大鼓其他曲目一样,正面临着“断后”的问题。6月2日,河洛大鼓被国务院公布为首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作为被省委宣传部和省文联公示为“河南省民间文化杰出传承人”的巩义市曲艺协会主席尚继业,昨日对记者说,他希望相关部门能够予以物质上的支持,并组建起一个曲艺团队,有较为明确的分工,写词的写词,说唱的说唱,拉三弦的拉三弦。待河洛大鼓进入良性循环后,再给这个团队“断奶”。
辉煌:曲艺的劲族,文艺的奇葩
  1900年前后,偃师、洛阳一带流行着一种琴书,琴书艺人坐在那里闭目演唱,声音低沉,节奏缓慢,很难引起听众的兴趣。恰在这时,南阳一位唱鼓儿词的艺人李四,来到洛阳,与琴书艺人同台竞艺。南阳鼓儿词艺人用得是鼓和钢板,唱腔高昂奔放,且带有动作表演,很能吸引观众。但南阳鼓儿词没有弦乐伴奏,也觉得单调乏味。经过一段相当长时间的合作,二者结合起来,取长补短,逐渐形成了一个新的富有地方风味的新曲种,暂称“大鼓书”。
  大鼓书演唱方式简单,不用舞台灯光,更不需化妆,一桌一椅而已,有自拉自唱的,有一人演唱一人或数人伴奏的。伴奏乐器以专用的说书坠胡为主,兼配二胡、三弦、秦琴、小提琴等。演唱工具有小书鼓、钢板、醒木等,这些工具既能击节,烘托气氛,也可做道具。小小鼓槌,写文为笔,论武为枪,催马扬鞭,荡舟成浆,钢板钝而无锋,做刀剑而似有刃,做镜则如有影。说书桌一席之地,可驰骋千军万马,说书人一张利口;可描述万千风流,每当夜晚降临,书场客满,虽没有锦幕低垂,景色变幻,而说书人舌绽莲花,以一当十,虚中求实,钢板,鼓点伴随着悠扬的坠胡伴奏,演述今古,叙事状物,言情缕心,传真描神,别有韵致。使听书人倾神于书的境界里,沉浸在美的享受中。
  经过一、二代艺人的努力,大鼓书广泛流行起来。1951年,二代艺人的领军人物张天培带着大鼓书曲目赴朝慰问演出,经周恩来总理建议,正式命名为“河洛大鼓”。
  上世纪八十年代前中期,因电视尚未普及,网络更是没有,河洛大鼓这种曲艺在巩义如鱼得水,发展得红红火火,达到它历史上的顶峰,特别是在广阔的农村。那时,河洛大鼓与河南坠子、大调曲、三弦书一起,成为中原地区流行的曲艺形式。现任巩义市曲艺协会主席的尚继业回忆那时的辉煌说:“那个时候,天一黑,老百姓聚在一起就是哼唱河洛大鼓,不管唱腔如何。一听说那个村里有说唱河洛大鼓的,人们结伴抹黑走上七八里山路去听。台上说唱的几个,台下黑压压的一大片,有上千人,那掌声可以说震耳欲聋。”
  原中国曲协理事、河南省曲协副主席兼秘书长庆遂增说:“河洛大鼓是和河洛文化一脉相承的艺术之花。河南是曲艺大省,河洛大鼓是河南曲艺大家族中的主要成员,是曲艺队伍中的一支劲族,是文艺花园中的一株奇葩,具有浓郁的地方特色,在我国曲艺史上占有重要地位。”
断后:百年后,谁来接住接力棒
  然而,河洛大鼓很快滑向低谷。尚继业拿出了他收藏的1997年8月27日的《巩义广播电视报》,其中一篇名为“河洛大鼓濒临绝境,热血艺人呼吁抢救”的文章。文章说:“由于老艺人多数去世,后继无人,过去曾习过曲艺的年轻人,在商品大潮的冲击下也多改行。”
  “这篇文章反映了河洛大鼓的当时现状,”尚继业说,“现在更严重了。”
  1998年,巩义市召开首届河洛大鼓书会时,有40多人,最年轻的仅15岁,他让尚继业看到了一点希望。到2000年,巩义市再办河洛大鼓书会时,只有30多人了,那位最年轻的再也没有露过脸。目前,巩义市仍在说唱河洛大鼓的,仅有26位,他们除了老艺人,其他的已步入不惑之年。26,这个数字已是比较多了。据尚继业的统计,偃师为8人,登封4人,其他地方的就几乎没有了。
  说断后,还可以从尚继业的徒弟数量说起。1984年,尚继业在巩义市文化馆开班教河洛大鼓,共收了40个徒弟,目前仍把河洛大鼓作为职业的只有两位了。2002年,尚继业在河南鑫旺铝业公司的支持下,招收了15名学员,每人包吃包住,还每月补助300元,后增至500元。可现在,他们都各奔前程了,有的搞房产销售,有的搞美容美发。
  尚继业还举了个例子:10多年前,河洛大鼓老艺人冯子堆对某人说:“我老了,喉咙也坏了,满肚子东西倒不出来,连个传人也没有。”可这人不愿当传人,便推脱掉了,冯堆子只好把曲目带进土堆里了。
瓶颈:文化水平不高制约着
  河洛大鼓为什么会如此迅速衰落?“顾不住家。”艺人崔宏州说,每年春节至麦收前是河洛大鼓的黄金季节,也不过每月1000元左右;在淡季也就是600元左右。一年的收入,也就是七八千元,这在作为全国百强县市的巩义,明显偏低。也因为顾不住家,尚继业的儿子尚雅君原来是河洛大鼓中拉三弦的,拉得还真不错,曾是尚继业的希望。但现在,尚雅君在卖卤肉、豆腐串,每天收入100元左右。
  尚继业认为,顾不住家是表象,深刻分析下,主、客观因素都有,最主要的是河洛大鼓艺人的文化水平不高,不能与时俱进,难以适应社会发展的需要。
  从客观上来说,听众少了,市场小了。河洛大鼓的主要演出市场是农村,主要是还愿之类的包场。还愿往往挑选良辰吉日,因而,艺人的艺演出就成了“一天打鱼,数天晒网”了,演出场次难确定。而且一旦演出,鼓敲了半天,也“敲”不来几个听众,开书半天了,才有人姗姗而来,且绝大部分是老年人,有的还中途退场。想想曾经的人山人海,目睹如今残象,岂不伤感和寒心。听众的冷落使说书人情绪低沉,打不起精神来,书也就唱不好,唱不好听众就更少,形成了恶性循环。
  从主观上说,河洛大鼓艺人文化素质低。
  河洛大鼓的第一代开山祖段雁、吕禄、胡南方,李富路等个个身手不凡。据说,胡南方不但有高超的技艺,而且是个文秀才,文字功底扎实,这使他担当起河洛大鼓艺术变革的重任,成功地完成了由琴书向河洛大鼓的过渡。而如今,在河洛大鼓艺人中,就连高中以上文化程度的也寥寥无几。有一部分文盲艺人,全凭口传心记,难免以误传误。有的说了一辈子书,书的内涵也不一定吃透,甚至唱得烂熟的书词,什么意思也搞不懂。
  尚继业讲了一个“炮楼”的故事:上世纪七十年代,尚继业写了一个反映好人好事的书段,其中有一句“想起了抛头颅的刘胡兰”。他把这个书段念给老师辈的一位艺人,这位艺人记是记下来了,可是第一次上台说的是“想起了炮楼里的刘胡兰”。待艺人说完之后,尚继业告诉他:“不是炮楼里,是抛头颅,头颅就是脖子上的东西。”这位艺人并未完全理解了,第二次上台一说到此,停顿了片刻,说出来的还是“想起了炮楼里的刘胡兰”。
  文学水平低,导致河洛大鼓艺人在文学界“百花齐放,百家争鸣”社会中,缺少了竞争力。文学水平低,使他们无法利用电视、网络等现代传媒,靠的还是走街串巷式的演出方式。文学水平低,他们无法创造出新曲目,说唱的还是长、老的曲目,长不能满足现代人快餐文化的需求,老使现代人听过了头。
努力:家中跟土堆争抢河洛大鼓
  “我现在能做到的,就是利用有限的资金,在家里跟土堆争抢河洛大鼓,”尚继业说,虽然河洛大鼓已有百年历史,可在这一百年里,河洛大鼓曲目的全是靠口一代代传下来,用文字记载的廖廖无几,更不用提用音谱、录音、影像等方式了。因而,老艺人一旦去世,一些曲目可能就被带到土堆里去了。他现在把老艺人请到家里来说唱,用MP3录下来。即使老艺人去世了,他的声音还存在,后人还能听到这些曲目。再考虑得远一些,一旦河洛大鼓这种曲艺消亡了,后人听到河洛大鼓的录音,也许会想起河南有河洛大鼓这种曲艺,想到河洛大鼓的特色是什么,甚至把这种河洛大鼓给复兴了。
  “说实在的,我们也想到录音棚里去录音,可经费太有限了,只能用在钢刃上。”尚继业说,请老艺人来,每录制一小时需要支付20元钱,老艺人的吃住、路费等需要给报销。另外,录音由MP3转为光盘,也需要花费。可是,资金却是非常有限的,去年募捐了2.4万元,今年巩义市财政拨款2万元。他就想方设法减少开支:老艺人吃住在自已家里,每天吃饭的钱也就是10多元,而吃住在宾馆一天至少50元;不去录音棚,节省的资金会更多。去年成功录制了长篇大书8部,中篇大书3部,书段10个,总计约有180个小时。有了去年的经验,尚继业相信可以用比去年更少的钱办更多的事。
  “钱再少也得干呀,我的年龄、身体允许我等上几年,可时间不等那些老艺人呀。”尚继业说,2003年,他调查统计,还有7位70岁以上的老艺人能说唱河洛大鼓曲目。可是,等他于两年后的去年请这些老艺人说唱时,袁锋钢已经去世,崔占标偏瘫在床,王义森因得了心脏病而气喘吁吁无法录制。康金柱刚得了一场大病,儿女们花了数万元治好,虽然他愿意说唱,可是儿女担心他的身体,一再追问尚继业说:“累死了,你给管呀?”
  目前,尚继业除了录制河洛大鼓外,还在整理河洛大鼓曲目智断神杀案等,准备集合成书。一旦实现,就创造了河洛大鼓史上的“第一”。此前,尚继业于2004年4月出版了20余万字的《河洛大鼓初探》一书,这是河洛大鼓史上的首部论著,也是至今唯一一部。此书对河洛大鼓的历史渊源、曲种形态、曲本文学、唱腔音乐、舞台表演等领域都进行了探讨。2004年和2005年,他将一些河洛大鼓曲目制作成5套影碟,让它们走进音像店出售,这也是河洛大鼓史上的第一。这对于河洛大鼓来说,最具有里程碑的意义。
梦想:有改进,有支持,存继下去
  “我有一个梦想,就是让河洛大鼓存在并继续下去。”尚继业说,从自身来说,河洛大鼓需要革新,他已在唱腔、形式、内容与时俱进。在形式上,不再是长篇、中篇大书,而是三五分钟的段子;在内容方面,反映社会现实。最近,他写了个书段《钱多是福也是害》,由崔宏州在郑州城隍庙会上演唱,吸引了不少年轻人,赢得了热烈的掌声。说着,尚继业唱了起来:
  “男人有钱就变坏,女人变坏钱自来……结发夫妻多恩爱,人坏良心必遭灾。有钱多把好事办,修桥补路多积德,众乡里有口皆碑齐称赞。到那时,你一定健康长寿,一代一代把你的美名传。”
  此外,尚继业还创作了《望子成龙》、《李登科进城》、《认爹》、《吹牛》等短小精悍的曲目,获得了一系列好评。
  一个人的能力毕竟是有限的,尚继业希望组成一个团队,去一起打拚。在这个团队里,分工相对明确,说唱的说唱,写词的写词,拉三弦的拉三弦,老人带新人不断培养,不能再一个人眉目胡子一起抓了。就像歌唱界,有写词的,有作曲的,有演唱的,有包装的。专、精了,才能吸引新人、吸引高文化水平的,使河洛大鼓存继下去。当河洛大鼓进入良好循环状态时,再给他“断奶”,让他自我发展。
  支持这种希望的,是2001年至2004年存在的鑫旺曲艺培训中心,15名学员唱红了巩义,获得不少奖励和荣誉。眼看就要走入良性循环了,因支持的企业经济效益不好,而不得不各奔东西。
  于是,2005年底,尚继业找到政府某单位,要求挂靠在该单位成立巩义曲艺团,而该部门要求尚继业一年必须上缴一定的钱。“我们还顾不住自己,还需要一些企事业单位赞助呢,再缴钱可能吗?”于是,尚继业的梦想暂时破灭了。
  “现在,我在联系一些单位。”尚继业说,他的梦仍在飞。不过,他还说:“我不说弘扬河洛大鼓,因为这太难了,不是一朝一夕所能做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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